但若要做后头这般屠户,那也就麻烦多了。
不说积攒口碑的事情,让十里八村的晓得有他们这么个屠户外,自也要东西齐备。
这齐备,并不是刀具齐备这么简单。
屠户要想挣钱,得各村交涉走动,光靠着两条腿,步子就是再快,那也走不得几里路。
需要是要一辆板车,方便四处行走,宰杀了猪羊牲口,也好运去城里贩卖。
这是一则,另外,卖肉不似卖小菜那般,可随意铺摊子便把买卖做起来了。
得是赁个铺子或是摊子来进行买卖,要比寻常的小买卖要规矩许多。
既要赁铺子、小摊,那就是又一项开支。
前前后后要想把这一行当干起来,手头上没有个二三十贯钱轻易如何敢做。
赁金、置办工具便是一笔大开支,前去采买人农户的猪羊,不得先把钱结给人了才拉去卖?买卖一头猪羊价格可不低。
康和将这些都仔细的说给了范景听。
两人合计了一番,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,至少不能立马就干,得一边攒钱,一边去实施。
不过有了新的谋计,两人心头都更踏实了些,也觉日子很有劲头。
康和与范景说定了以后,便将意思透了些给家里人晓得,范爹跟陈氏都十分的支持。
这做屠户,虽也一样不好干,但总是比干猎户要教人踏实得多,怎么说都是在村子上走动,不肖在荒郊野岭上一去就好些天。
“要做手艺,得有师傅带才成,不说教你多少,得借师傅的名头,自个儿才好出去单干。新手起初人总不认你,认得是师傅的名头,听说是谁谁带出来的,才肯让你一试嘛,见了你的手段,觉着好,才有二回。”
范爹道:“俺去教胡大三收大景做徒弟,他那儿不肯承他的手艺,人想在外头闯,俩人吵了好几年了咧。
前阵俺们一道吃酒,他吃醉了,还嚷说儿不孝,胡大郎不想家来听他爹念叨,都不让他媳妇带孩子回来看老俩口儿。”
“俺听胡大三的意思也是不逼他儿了,说不准肯收徒弟。”
先前家里头宰猪,范景也是上他们家去借的宰猪工具,他跟范爹有点儿酒肉交情。
康和道:“爹说的在理,得要拜个师傅,便是走个过场也成。”
范爹道:“俺哪日看他得空,喊他吃酒,问问他的意思。三郎你与俺们弄点儿下酒菜,俺拿着去嘛,也好跟他张口些。”
陈氏听这话,嘴了范爹一句:“是你要吃还是托人办事呐?”
“你个妇道人家就是不懂。”
康和见着俩人拌起嘴来,笑着打圆场道:“这都好说,爹哪日要去,我做些菜便是。”
这日,吃了晌午饭,日头毒辣。
范爹没睡午觉,提着康和弄得一碟子酱肉,一碟冷拌胡瓜,外在一角酒,上了胡家。
这胡家日子不差,盖着八间屋子的青瓦房。
女、哥儿都嫁出去了,儿又在城里赁着屋子住,偌大的屋子,就老两口儿住着。
胡大三的夫郎又是个贤顺的,两人少有拌嘴,素日这里便清净得不成。
人上了些年纪便爱热闹,见着范守林过去,胡大三多欢喜,将人喊进了屋里头。
俩人赤着脚盘腿坐在凉席上,竹榻子中间置了张矮桌儿,酒和酱肉就放在上头。
“你这酒哪家打的,倒是清冽顺口。”
胡大三曲竖着条腿,端起酒碗吃了一口,一只手打着蒲扇,屋里头窗子跟门敞着,偶时外头送阵风进来,倒是算不得热。
“还不是桥东头那家,俺是他们酒肆的老熟客了。不过这酒是真好,说寻了新的甘泉水酿的。”
胡大三道:“改明儿俺也去打一角搁屋里放着。”
“你是不缺酒吃的。”
范爹说罢,夹了块儿酱肉给胡大三:“你再试试这酱肉。”
胡大三依言吃了一块儿冷酱肉,这肉冷着闻不到甚么香气,进了嘴滋味却好。
“哪里弄得这好肉吃?三芳妹子的手艺?”
说着,胡大三又丢了块儿进嘴里。
“她便是会做恁香的酱肉吃,会给俺做了提出来吃酒?你当谁都似你好福气,娶得贤惠和性儿的。”
范爹又与胡大三夹脆胡瓜:“这是俺家婿给俺做得咧。”
“谁有你范老弟的好福,得了个好婿,那日村里头量地,我就瞧着不光一表人才,还立得起事儿咧。把那陈雨顺都给制住了。”
胡大三倒是没拍范守林的马屁,他当真是觉着这康家老三一个上门的,还多有手段。
那日家来,他还跟夫郎说,可惜没给他们家小姑娘招个赘,否则时下一家子也热热闹闹的。
“我只晓得他外头立得起事,不想还做得来菜吃。你说说,这跟得婿又得媳有甚差别?”
范爹教胡大三这样捧着,心里头多得意,不过他也没忘今儿个来是为着干甚的。